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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特的鞭策方式——揶揄

1998-09-05 来源:光明日报 冯汝常 我有话说

父爱的醇厚博大,常常是独具特色的,这一点,我体会尤深,我的父亲爱揶揄人,我的挫折与成功都永远笼罩在他的揶揄之下,至今想来,他是以揶揄为动力,以亲情来引路,助我成长。父亲走了,我时常想他,更想念他那慧眼独具的揶揄。

童年时,我常与父亲对弈,当然全是一败涂地,失败倒没什么,父亲的揶揄常常使争强好胜的我满脸羞红,无地自容。“输棋,那可是一种丢面子的事,让你两马也不行啊,哈哈!”我只是一声不吭地一盘一盘拼杀,希望能找回面子,结果总是出不了那口“恶气”,父亲和他的揶揄似乎总也不可战胜。

最使我难忘的是那年高考失利,没有考取大学,我在家闷闷不乐地混日子。一天晚饭后,在院内枣树下,父亲如话家常一样地讲起了他的故事:“早先,咱们家有位老二爷给别人当塾师,教的弟子,考秀才的做了秀才,考举人的中了举人,可他老人家考了多年也没成个啥,当了一辈子教书匠,这就叫命。”略停了一会儿,他借题发挥,目标转移到我身上,“咱们家祖辈儿没有这风水,你呢,不是那虫儿,不拱那根木头,还是算了吧,在家种地的命啊……”在失败面前,我说什么都不会有用,只有忍气吞声,后来经过努力,我考取了师专,父亲没说什么,只甩了一句:“无非是个小师专。”

工作几年后,大概是由于不甘现状,我又参加考研,又两次败北,父亲见了我,还是那句老话:“算了吧,不是那块料,就别自讨苦吃了,像你老二爷那样,只是个当孩子王的命。”我心里不服,很生气父亲虽是位善于教人的老师,却从未循循善诱于我,在我每次挫折时总是不冷不热地泼点凉水,我暗暗发誓:一定要用实际来证明自己是那块料,那个虫!

还不等我考研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手,父亲就匆遽地离开了人世,留给我无法向他证明自己的遗憾。

沉静时我常想:也许父亲根本就不是为了论证我是“虫”是“龙”,在他每次看似轻描淡写的揶揄动力之下,他见到了儿子的努力,看到了他独特的鞭策方式发生了作用就足够了。

“知子莫若父”,父亲知道我一向很自负,故而施以揶揄,如果没有他那发人深省的让我一次次“伤心”而又清醒的揶揄,我也许会想当然地自诩膨胀,仍会在原地踏步,永远停在自我幻想的美梦里,正是那一次次迫使自我证明与抗争的揶揄,才使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事业里。

父爱如平原般宽广,在我与父亲20多年的生活中,虽然也有许多充满父子亲情的往事,但我感受最深的还是父亲那教会了我思考自我和战胜困难的揶揄。

我敢说:那揶揄的背后,一定有深藏不露的至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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